早春 | 开篇诗一句
草色遥看近却无
——韩愈
早春 | 四季词抄
1
望江南
多少恨
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
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李煜 937-978
『注』
上苑：指皇家园林。
『评』
起首“恨”、“梦”二字笼罩全诗，一气呵成。唐圭章评说：“一片神行，如骏马驰坂，无处可停。”
末句“花月正春风”，何等绮丽，却全用镜背反观也。正是庄周梦蝶，镜花水月，今夕何夕。
2
清平乐·忆别
别来春半
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
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
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
更行更远还生
李煜 937-978
『注』
砌下：台阶下。
『评』
起首“别”与“触目”二字为通篇诗眼。后主擅驾驭险峭的句子，却无穿凿之感。
落梅为点，愁绪惊心。
春草如线，离恨连绵。
3
鹊踏枝
谁道闲情抛弃久
每到春来 惆怅还依旧
日日花前常病酒
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
为问新愁 何事年年有
独立小桥风满袖
平林新月人归后
冯延巳 903-960
『注』
青芜：音无，杂草丛生。
青芜和堤柳：皆喻惜别之情。
『评』
冯延巳，南唐大词家。虽然不是我最属意的题材，读词也像赏画，有时题材反倒不太重要，重在笔墨暨文字之运荡开阖。所谓意境，实源自笔墨。
陈延焯《白雨斋词话》以“沉郁顿挫”为词之最高境界，极推崇冯延巳这首《鹊踏枝》。这首词打破上阙写景，下阙抒情的比兴结构，从“谁道”便起得高调，全篇情景相融，至末句结得低回，含蓄隽永。
这首词中的“闲情”、“病酒”、“朱颜”、“青芜”、“堤柳”、“独立”、“新月”，开多少先河给后世词人。刘熙载《艺概》云：“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
4
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 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
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 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 984-1053
『注』
伫：音住，长久站立。
强：读三声，勉强。
『评』
末二句为千古名句。
现在年纪大了，觉得可以不以爱情解。“衣带渐宽终不悔”，无非为了自己感到值得的人或事。
此篇虽满溢愁绪，但疏狂、畅快而不清冷。
5
青门引
乍暖还轻冷
风雨晚来方定
庭轩寂寞近清明
残花中酒
又是去年病
楼头画角风吹醒
入夜重门静
那堪更被明月
隔墙送过秋千影
张先 990-1078
『注』
中酒：醉酒，中读四声。
『评』
《古今诗话》记载，张先有词云“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人称张三中。张先自云，“云破月来花弄影，帘压卷花影，堕飞絮无影。此余平生所得意也。”故得“张三影”美号。
此句“隔墙送过秋千影”亦巧。
起首“乍暖还清冷”，可与李清照《声声慢》名句“转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对看——李清照那首却是秋词。
6
江南柳
隋堤远 波急路尘清
今古柳桥多送别
见人分袂亦愁生
何况自关情
斜照后 新月上西城
城上楼高重倚望
愿身能似月亭亭
千里伴君行
张先 990-1078
『注』
分袂：袂，音魅，袖子。分袂指离别。
『评』
末二句决绝笃定，又婉转含蓄。
7
破阵子
燕子来时新社
梨花落后清明
池上碧苔三四点
叶底黄鹂一两声
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
采桑径里逢迎
疑怪昨宵春梦好
元是今朝斗草迎
笑从双脸生
晏殊 991-1055
『注』
新社：古代分春秋两次祭祀土地，称春社、秋社。春社又称新社。
巧笑：出自《诗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逢迎：遇到。
『评』
双脸妙。
8
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 且共从容
垂阳紫陌洛城东
总是当年携手处
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 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
知与谁同
欧阳修 1007-1072
『注』
紫陌：帝都洛阳郊野的道路。东周东汉首都紫土铺路，陌指田间道路。
『评』
与前面李煜《望江南－花月正春风》比对看，也谈“花正好，今夕人何在”之意。
看这曲词，也是当年的流行歌，今天的我们仍是这些情感。欧公的流行歌真冠绝古今 。
9
踏莎行
候馆梅残 溪桥柳细
草薰风暖摇征辔
离愁渐远渐无穷
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 盈盈粉泪
楼高莫近危阑倚
平芜尽处是春山
行人更在春山外
欧阳修 1007-1072
『注』
辔：音配，马嚼子和缰绳。
平芜：春草，常喻离别。
『评』
古人以春草、春水喻离别，这是一种绵延深长的惆怅，而非浓烈的相思。虽写愁绪，下笔是“草熏风暖”的，毫无“风霜雨雪严相逼”之苦，此处“暖”字着眼。
试与另外的春草句子对看：
范仲淹：“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韩愈诗云：“草色遥看近却无”。
10
诉衷情
清晨帘幕卷轻霜
呵手试梅妆
都缘自有离恨
故画作 远山长
思往事 惜流芳 易成伤
拟歌先敛 欲笑还颦
最断人肠
欧阳修 1007-1072
『注』
梅妆：又称梅花妆、寿阳梅妆。相传始于南朝宋寿阳公主，描梅花图图案于额上。
缘：因为。
『评』
上阙“画作远山长”谈眉妆，下阙一个“敛”字，一个“颦”字，仍扣于眉上。试与晏几道词对看：“春山眉黛低”，以黛色春山喻眉毛。美眉喻美人，古已有之。
此词以旁观者入眼，纵体察相思之苦最断人肠，但看“轻霜”、“呵”“惜”几个字，便可知讲述者有关怀心，亦有出离心，非绝望之语。
11
朝中措
送刘仲原甫出守维扬
平山阑槛倚晴空
山色有无中
手种堂前垂柳
别来几度春风
文章太守
挥毫万字
一饮千钟
行乐直须年少
尊前看取衰翁
欧阳修 1007-1072
『注』
平山：平山堂：扬州瘦西湖旁，欧阳修所建。
山色有无中：语出王维诗“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文章太守：称赞刘原甫
『评』
一气呵成，纵横开阖。欧阳修赞刘仲原“挥毫万字”，欧公本人何尝不是。
有段公案是后人讨论，为何“晴空”时还会“山色有无中”？东坡认为应当是下雨了“非烟雨不能然也”。也有人说江南山色就是隐隐可见，不论晴雨。文人求甚解，姑一笑耳。
12
一丛花·初春病起
今年春浅腊侵年 冰雪破春妍
东风有信无人见
露微意 柳际花边
寒夜纵长 孤衾易暖 钟鼓渐清圆
朝来初日半衔山 楼阁淡疏烟
游人便作寻芳计
小桃杏 应已争先
衰病少悰 疏慵自放 惟爱日高眠
苏轼 1036-1101
『注』
春浅：春天来得早。
腊侵年：立春日出现在上年的腊月，在春节之前。
衾：音亲，指大被。
悰：音从，少悰即缺少欢乐的情绪。
钟鼓清圆：杜甫诗云“复有楼台衔暮景，不劳钟鼓报新晴”。古人认为天气晴好则钟鼓声显得清亮圆润。
『评』
入春后又降微雪，乍暖还寒时节兼病起。着“寒”、“孤”、“衰病”几字，换做别人定要郁闷至谷底。但东坡词中，总能翻回疏框意象：“寻芳”、“桃杏争先”、“日高眠”。
13
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 1036-1101
『注』
料峭：形容入春时微寒。
『评』
东坡遇雨，不觉 “乍暖还寒”“风雨无定”，同行皆狼狈，他只觉得空气微冷而疏朗，正好醒酒启程。
末句“也无风雨也无晴”为警句、词眼，自古人们谈东坡大无畏的乐观精神，总爱举出这句，以及“诗酒趁年华”和“明月、清风、我”。
与张志和《渔歌子》“斜风细雨不须归”对看。
又可与唐朝刘禹锡《竹枝词》对看：“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14
望江南·超然台作
春未老 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看
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 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
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苏轼 1036-1101
『注』
超然台：在密州北城（今山东）。
壕：护城河，非今之“土豪”也。
咨嗟：指叹息。
『评』
寒食清明后，一城花开。
“诗酒趁年华”，真警句也。试着与吕渭老“一觞一咏谁共？”对看，正是一对妙问妙答。
15
浣溪沙
漠漠轻寒上小楼
晓阴无赖似穷秋
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
无边丝雨细如愁
宝帘闲挂小银钩
秦观 1049-1100
『注』
漠漠：昏暗的天色。亦有作寂寞解。
无赖：参考华学诚《也释“无赖”》的考据，古代有无可奈何、无聊、无限、刁滑惹人厌等意思。这里呼应到下文穷秋的“穷”字，不妨做无限解。做不可奈何解也可说通。
穷秋：深秋。
『评』
秦观早春词，写清冷似深秋。秦观写情致词，纵为古来评家诟病“格弱”，然其纤巧新奇、细密绵延，真有一望而知的个人特色。
冯煦《宋六十一家词选例言》：“他人之词，词才也；少游，词心也。”可谓深入精髓。
16
减字木兰花
天涯旧恨
独自凄凉人不问
欲见回肠
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
任是东风吹不展
困倚危楼
过尽飞鸿字字愁
秦观 1049-1100
『注』
小篆香：一种香，烟如篆文九曲，恰似柔肠寸断。
黛蛾：指美人眉。
『评』
宋词长短句少有四七排布，初读铿锵，再读又觉柔婉。
全篇四句四次换韵，跌宕起伏，果真断肠人语。
17
菩萨蛮
风柔日薄春犹早
夹衫乍著心情好
睡起觉微寒
梅花鬓上残
故乡何处是
忘了除非醉
沉水卧时烧
香消酒未消
李清照 1084-1155
『注』
沉水：是沉水香，又称沉香。
『评』
与上首欧阳公“呵手试梅妆”比对看，梅妆可以入眉，可以入鬓。
此仍为早春词，刚脱去棉衣，换了“夹衫”，晨起仍有凉意。沉香、酒皆有温度，而温度可解心中寒苦乎？
下阕前二句，伤心词亦可如此浅白，知是李清照词。
18
声声慢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 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
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 正伤心 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
憔悴损 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 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
到黄昏 点点滴滴
这次第 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清照 1084-1155
『注』
这次第：这情形。
『评』
自古词评人多以“上阙十四叠字，下阙四叠字”为最大特色，特犯不犯，并无穿凿之感。
这篇作于国破、夫忘之后，再无年轻时之清丽之词。全文三次用“怎”，问得哑口无言。不由想起林黛玉《问菊》，亦是一问到底。淋漓问句初读之下，体现了忧愁之外的嗔、闷，再读之下，其实句句都是扪心自问，怨怼亦有出离心。
此篇非婉约词，反而大气开阖，悲怆纵恣，直抒胸臆，别无枝蔓，淋漓尽致矣；真是千古难得一女词人。
乍暖还寒：应该是早春。但满地黄花堆积、梧桐，又是深秋意象。姑且放入早春部。应不作实景来看。
19
临江仙·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
忆昔午桥桥上饮
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 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
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 渔唱起三更
陈与义 1090-1138
『评』
午桥：在洛阳南面，晏饮于此是南渡之前。
二十余年：经过靖康之乱。
『评』
长沟流月意思新雅。
二十年家国之痕，堪惊之后还能用出“闲”与“新晴”字眼，多少哀婉含蓄其中。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浑然天成，语意超绝。
20
菩萨蛮
书江西造口壁
郁孤台下清江水
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
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
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
山深闻鹧鸪
辛弃疾 1140-1207
『注』
造口：今江西境内。隆佑太后出逃并被金兵追击，曾经过此地。
郁孤台：位于今江西贺兰山。
清江：赣江
长安：指代旧都汴京
『评』
辛弃疾此时刚至江西任上节制诸军。四十多年前宋朝皇室正是沿此路南渡，一路躲避金兵追赶。
季节不明，按“鹧鸪啼”意象归入春词。
21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 英雄无觅 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 风流总被 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 寻常巷陌 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 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 封狼居胥 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 望中犹记 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 佛狸祠下 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 廉颇老矣 尚能饭否
辛弃疾 1140-1207
『注』
京口：今镇江，隔江面对扬州。
寄奴、元嘉、封狼居胥、四十三年、烽火扬州、佛狸寺、廉颇等均为典故，稼轩词“掉词袋儿”，此处不一一解说。
『评』
本意是尽量少抄辛弃疾用典太多的慢词，但这首太有名亦太工，故而还是收入赏析。我们来共同体会辛弃疾的“掉书袋儿”，几乎句句用典，居然还浑然——正是因为用典来指代的确是亲历的实事、实景、实情。
杨慎曰：“辛词第一。”陈廷焯评：“句句有金石声音。”
22
鹧鸪天
陌上柔桑破嫩芽
东邻蚕种已生些
平冈细草鸣黄犊
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 路横斜
青旗沽酒有人家
城中桃李愁风雨
春在溪头荠菜花
辛弃疾 1140-1207
『注』
陌上：前已注过，指东西向田间小路。
『评』
用今天时髦的话说，稼轩词可谓南宋词的温度担当。
春天的词难得一首不是伤春的。宋词中此类接地气的生活场景很难得，乐见东坡和苏轼白描。
试与东坡《浣溪沙》“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牛衣古柳卖黄瓜”对看。
23
扬州慢
淮左名都 竹西佳处
解鞍少驻初程 过春风十里 尽荠麦青青
自胡马窥江去后 废池乔木 犹厌言兵
渐黄昏 清角吹寒 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 算而今 重到须惊
纵豆蔻词工 青楼梦好 难赋深情
二十四桥仍在 波心荡 冷月无声
念桥边红药 年年知为谁生
姜夔 1155-1209
『注』
淮左：宋朝在淮南设东西两路，淮南东路又称淮左。
竹西：扬州城东一亭子。
胡马窥江：1129和1161年两次金兵南下，袭入扬州。
红药：红芍药花，扬州名花。
『评』
春风十里，来自杜牧《赠别》一句“春风十里扬州路”。杜牧曾在扬州任淮南节度使掌书记，著名的扬州词还有“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故而一总说“杜郎俊赏”，如今满目疮痍，杜牧若回来亦会心痛震惊。
唐宋词温度最低，也许姜夔可以排入前五。
24
双双燕·咏燕
过春社了 度帘幕中间
去年尘冷 差池欲住
试入旧巢相并 还相雕梁藻井
又软语 商量不定
飘然快拂花梢 翠尾分开红影
芳径芹泥雨润 爱贴地争飞
竞夸轻俊 红楼归晚
看足柳昏花暝 应自栖香正稳
便忘了 天涯芳信
愁损翠黛双蛾 日日画阑独凭
史达祖 1163-1220
［注］
差池：谓燕子尾翼。
春社：立春后第五个戊日，近春分，燕子南归之日。
［评］
咏物妙绝。王国维曾赞，“化工”之妙，全文不着“燕”字，然体态神韵跃然纸上。
末二句由燕及人，落寞独立，更见婉转。
25
浣溪沙
满目江山忆旧游
汀洲花草弄春柔
长亭舣住木兰舟
好梦易随流水去
芳心空逐晓云愁
行人莫上望京楼
慕容嵓卿妻，生卒年不详。
『注』
望京楼：浚仪城的西门楼，在今天的开封。唐令狐綯重修后题诗云：夷门一镇五更秋，未得朝天未免愁，因上此楼望京国，便名楼作望京楼。
『评』
起首“满目江山”出自女词人之手，颇有气象。
看到此词时正在北京望京新区，心想原来“望京“二字也是有出处的，为此而抄。词一般，令狐綯诗也一般。
26
青玉案
年年社日停针线
怎忍见 双飞燕
今日江城春已半
一身犹在 乱山深处
寂寞溪桥畔
春衫着破谁针线
点点行行泪痕满
落日解鞍芳草岸
花无人戴 酒无人劝 醉也无人管
南宋无名氏
『注』
『评』
春已半，刚好以这首做结。下一篇进入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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