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寓言

這篇碎碎念，唯一有用的信息，大概就是寫作日期。。。。

寓言故事一則

村里第一有钱的人，是个恶霸。平常要说讲理么，也可以说是讲理的，但只讲他的理。他对老婆孩子很好，孝顺父母就差一点，对穷亲戚欺负多，偶尔给点甜头。村里人很难评价他的对与不对，因为没有坐标。对与不对都是他说了算。

恶霸有个优点，就是會时不常自个儿反省，批评自己的错处。他老婆孩子也间或出来当众批评他，他不以为忤，虚心接受。批评完了有用吗？并不见得有。这样说也不公平。也许有用吧，但见效慢，常反复。

妙的是他从善如流，总拿批评自己的标准出来批评别人。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恶霸钳制住了一个流氓。从前，流氓打架斗殴有之，偷鸡摸狗有之，杀人越货有之，而且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看上去多数村民都认同恶霸的是非观，但毕竟有不认同的，这个流氓算一位。别的村民，有明里暗里都认同的，有明里认同暗里不认同的，不得而知。不认同恶霸是非观的村民，就认可流氓的是非观吗？当然不是。受过恶霸欺负的村民就希望流氓上位吗？当然也不是。村民的愿望暂时说不清，这里就放下不表。

几年前，流氓因什么事欺到恶霸家里。恶霸气急了，把流氓暴打一顿，关在村中一个院落，便于监督。铁窗高墙，不许他出门。流氓有没有夜里偷偷溜出来做坏事？甚至里通外村恶霸贻害乡里？多半是有的，但没有证据。就算被人目击，他也解释说谁知道什么远房亲戚流窜来的，跟他没有关系。

昨天，恶霸宣布说，要搬走了，从此不管这村。恶霸把锁打开，把整个锁头带走，只差没把门带走。关流氓的院落没人看管了。村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恶霸这唱的是哪一出。以后都不回来了吗？村里人望向第二有钱的人。

这第二有钱的是个书生。前些年身体羸弱，常受欺负。恶霸欺负过他，也帮扶过他。欺负固然可恶，但不似外村其他恶霸和流氓那么无下限。本村这个恶霸不是善于自我批评吗，有时会道歉，有时会把明里欺负换成暗里欺负，书生心里憋屈着一口气。至于帮扶嘛，怪受不了恶霸那股子居高临下的态度，好似全世界的理儿都在他家似的。

书生只好在心里鄙夷着恶霸，自认只有自己才是读书人。可明面上，胳膊拗不过大腿，就连书生家里人也觉着恶霸家厨子做的饭好吃，还常赞美恶霸老婆人好心善。书生把委屈放在心里，决定不管那些个是非曲直，先抱着大腿赚钱，把日子过好了再说。

努力几年，书生终富起来。钱赚得不容易啊，仰人鼻息。羽翼渐丰，书生筹谋着渐渐脱离恶霸的关系网，独立做买卖，结交人脉，积累资产。比如五十里外的有机农场，那可是一个好买卖，经济作物利润率高，外带有机认证和环保认证。那可是未来啊，那正是恶霸描绘的产业未来，比村口这几片稻田有潜力。虽然书生已在稻田里投入了不少精力，但帮着恶霸运营维护，毕竟不是自己的老本。长久之计，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取个后进优势，做实自己在有机农田的地位。

不承想，恶霸先走一步，说搬走就搬走了。恶霸嫌这个村子没前途，就把妻儿搬回老家，再把生意重心彻底转到有机农场。

恶霸离开，书生就是村里最富有的人了。书生搓了搓手，接下了这个村子，像是接个烫手山芋。威望嘛、权势嘛，和恶霸比还有不少距离，可只好勉为其难接下维护村子秩序的重任。难不成去找北边邻村的另一个恶霸？那个恶霸更不讲理。去找南边邻村的那一个乡绅？说话颤颤巍巍自身难保，还和书生有过结儿。而且两位还有些共同特点；贪图便宜、说话不算话。书生摇了摇头，先想想自己怎么对付村里的流氓吧。

书生捋着胡子，一宿没睡着。拿流氓怎么办？一则拿一把新锁，去锁他起来。这以后要牵扯多少精力看着他？二则放他出来，给他正个名，批评教育好，让他不要闹事，有把子力气不如参与到村里的工作来？两难的是，不管选哪个，以后算是轮到书生养活流氓了。继续关在院里吃牢饭，还是放出来吃工分。都在书生的帐上。

正想着，流氓已经走出自己的院子，来书生家敲门了。书生点点头，想，这次还知道敲门，以后再来可能就是砸门了。

tnnd，书生骂道，合着换我供养流氓了。一边就要起身去开门迎客。书生老婆说，那不然呢，这世道，究竟谁在给谁交保护费？他是流氓，你供养他。要是流氓供养你，岂非你更流氓？

2021/8/18